包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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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2/9 8:10:00

站在岁月的河流中央,回首来处,如果说,有一个地方,叫我想起来就心潮涌动、泪流满面,那么,它就是旧铺中学,我的高中母校。

旧铺中学,是苏北农村一所乡镇街道上的中学。从南京沿着宁连路往北,驱车约一个半小时,你会到达一个乡,叫张洪。张洪再往西,紧邻它的就是旧铺。遥远的三十几年前,我到旧铺中学报道,就读高一,从此,开始了我艰难而泥泞的青春。

那个时候真穷啊,舍不得花来回路费,盱眙转车要花六毛钱,来回就是一块二,食堂的炒韭菜、炒大白菜、炒包菜等,才一毛钱一勺(芹菜炒肉丝二毛,那是我们穷孩子想都没想过的),这够我十二个中午的菜金啊,我自觉地一个月回家一次。我家境还行是太自觉

那周末干什么呢,十几岁的女孩子,看着别的女孩都回家了,或者也有哥哥姐姐来送吃的送衣服,我家远,什么也没有,也没有课外读物,就连一本练习册都没有。心里荒芜得像要长草,那两天的周末如何打发?我就换脏衣服和鞋子拿出来洗洗刷刷。学校的自来水水管细水长流就像滴油,而且学生宿舍与教师家属区在一起,总有教师家属拿着小桶来接水,等她们都接好了,不知要到何时。我就端起小塑料盆,去学校食堂门口那棵大柳树下洗,那里有一口井。或者约伴去学校南边的村庄小沟边洗,权当出校门散闷子了。

衣服洗完了、鞋子也刷了,还没到吃午饭时间,再干啥呢?去学校的报廊看报纸。报纸往往几个星期也不更新,不管新闻还是社论,逮到就看,边边角角也不放过。

那时候,食堂里一毛钱一份的炒包菜,也还是舍不得花钱买,尽量从家里带来花生米烧老酱,那玩意儿咸,不易坏,能吃很久。实在吃完了,才开始花钱买菜吃。早晨是老董家的媳妇会提着篮子来卖油条卖饺子,一个饺子五分钱,搭配一碗食堂里米粒清可数的稀粥,饱不饱的也就算一顿。

但那时候,也是真好啊!宿舍的花生米烧老酱,通常是共享的。谁回家了,带来了炒*豆、炒面,也是跟要好的分享。我和邱雨互相分享过带来的煮鸡蛋,吃过倪红梅的豆干烧老酱,也和刘燕、徐宏林分享过炒面,也吃过陈界红带来的一小截新鲜*瓜,还穿过王碧玉送给我的蓝底方格子外套。

高二转学过来跟我上铺同床的张洁莹,强制我吃她带来的花生米,有个周末还半强制地替我洗头;许翠萍比我大几岁,姐姐一样带着我。哪个女生一时困难了,其他女生偷偷替她打热水、打饭……这样的事情,太多太多。

那时候条件太艰苦,印象尤其深刻的事,是高三预考过后,理科班还剩下孙倍成、刘清成、王树桃等寥寥几个,文科班也只还剩下五个人,胡继超、武加奇、胡赟、张胜成和我,女生就我一个。理科班我记不清在哪上课了,文科班也犯不着再开一间教室了,就在学校第二排瓦房最西头的教师办公室,用玉米秸秆还是啥,临时隔了一块,能够放五张课桌。文科班语数英*史地,六门课六个老师,每天来教我们五个学生,简直研究生待遇。

有一次数学老师上课讲完内容,已经下课有十几分钟了。食堂人已散尽,我和高二的陆书红赶到,朱兆刚老师和李梦扬老师也拿着碗赶到,

食堂的菜只勉强够两个人的。两位老师相视一笑,出去街上吃了,把剩下的两份菜留给了我们。

我们偶尔也奢侈。有一次晚自习,四个男生神秘兮兮进来了,给我一个桃子。我很惊讶:菜都舍不得吃,哪来的钱买桃子?他们神秘兮兮地说:给你吃就吃,不要问那么多!后来才知道,他们是晚上趁黑去学校南边人家偷偷“摘来”的。

多年后我问,你们黑咕隆咚的晚上,是怎么看到哪条树枝有桃子,哪一条没有的呢?胡赟回答:你傻呀!用手托托不就知道了!哈!当年我的同学们是不是狡黠又可爱?我又问,你们好不容易偷来,怎么舍得分给我的呢?他们又说:“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!桃子带你吃,还说我们是偷!”哈哈哈!好吧,我错了!

想过青春期女孩都会有的小心思吗?坦率地说,真没想过。学校所有的校外集体活动,我都没有参加过,几次半塔扫墓的合影,没有我。那时候学校条件有限,出不起钱找车,去半塔祭扫烈士墓、去参观*花塘新四**部,都是要学生自行前往。男生骑自行车,我没车,有车我也不会骑;女生要男生骑车带着,我不和男生说话,也没人会主动带我。

为什么说了这么多,不说教学呢?生活条件如此,教学条件可想而知了。

那想过考大学吗?不敢想,但我偷偷地想。因为我们是母校历史上第二届才有的高三,此前从未有人考上大学,没有几个敢作此“非分之想”。

我不是抱怨母校教学条件落后,相反,三十几年过去,我仍然对母校的老师心怀感激、充满感恩。

我至今记得,*治科侯家*老师,每堂课都尽心尽力,备课十分充分,讲解有方法,力求让我们轻松记住,课后我们最敢不复习的就是*治;语文科肖思敏老师,普通话授课对我影响很深,借给我他的《拜伦诗集》和三毛作品;语文课另一位老师陈思宁,上作文课如拨开乌云见日头,叫你豁然开朗;历史科刘媛老师曾经关心地跟我说:你不要吃食堂了,伙食太差,你跟着我吃,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;英语科刘习勇老师是班主任,大事小事都操心;地理科刘婷婕老师,才20出头,比我们大不了几岁,没什么师生界限感;数学科朱兆刚老师,特别认真负责,那时候晚自习真是晚自习,基本没有老师来,但他是高一班主任,每天晚自习去高一课堂,也都会来我们教室转一圈。我们摸着了规律,我每天会在他来之前做完一章的习题,把不会的留着,他过来就可以讨教,所以到高三我的数学突飞猛进。如果数学没有这一年的提高我是无论如何也考不上大学的,当年中考,我的数学才36分啊。

不仅我的任课老师,全学校的其他老师,那时候基本都对我好。教初三数学的王瑄老师监考,看我的2B铅笔削得不好,替我削过铅笔;教初中物理的陈思年老师监考,我最后一个进入考场轮着一条坏凳子,他跑回自己宿舍拿了凳子来给我坐;教初中语文的崔少勤老师,和肖思敏老师一起,课后替我面批竞赛作文,最终那篇作文发表在校刊《百草园》上,并且是作为《百草园》创刊的发刊词;教高一的邱海林老师,借给我他当年的高中作文还有高中复习资料,食堂门口大柳树底下洗衣服,他为他的学生和我们几个,都打过井水;舒智龙老师教到高二就调走了,但他的《辩证唯物主义》课,引经据典活泼有趣,我至今如数家珍,记得他的语调神情;高二时物理老师赵劲流教我们几天英语,每次上课前拎着录音机,播放八七版《红楼梦》插曲,给我们短暂的放松;教师团纪金花老师,教我们英语时每堂课都会提问我;这样的老师还有高一的英语老师陈月华……

旧中,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,从那里,我从此踏上了外出的路,并且越走越远。可以说,没有他们的教导和关心,我就考不上大学,考不上大学,我就没办法继续深造,也就没有我今天的相对选择自由,尽管我的今天也实在是不咋地。

这一桩桩、一件件,实在太多太多,不仅仅老师,很多人我都记得:食堂的纪正红师傅、淮阴口音的刘红,甚至每学期替三好生拍照的朱乐天,高三最后一次拍照,他说拍了三年“三好生”照片没见我笑过,难得那张照片是带笑的不收我的钱……

想起母校,就想起校门口那个小转盘,在那里我们拍过照;就想起前后两排的大瓦房教室,在那里我每天晚自习后借着那一排窗口灯光背书到宿舍;想起学校南边那片油菜花,高考前,每天傍晚我坐在田埂上看书;想起旧铺到张洪的那条石子路,有一个春日的周末晚上,陈训芹、胡翠霞、周玉娟、我,我们几个一路散步向前,回来的时候,已是月光朦胧,偶有车辆经过,有人不怀好意地怪叫。

想起那年预考,考场在山顶的盱眙县中。为了节省体力少走山路,葛成喜、叶德祥、曹鸿飞、赵红权等一批男生,径直越过第一山的那个厕所墙头,然后站在墙上,伸手拉我们女生过去。

忘不了旧铺中学这一幕一幕,忘不了当年,拉过我一把的那些援手。人生的关键时刻,拉过你一把的,你不用时时想起,因为你根本不会忘记。

那几年,苦是苦乐是乐。我没有半点女孩子的粉色梦想,有的是奋力前行的艰辛和快乐。我最艰难的岁月,是它;最无悔、最充实的岁月,也是它;想起旧铺中学,三天三夜也说不完。

旧中,把我送上人生的新征程。那里,有我流汗流泪的青春,艰难而泥泞的青春。我们所有同学,都是彼此艰难岁月的见证。我们所有艰辛备尝的努力,最终都会化为脚下的沃土,开出绚烂的花朵。如果还没开,那是还没到时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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